路人C

时代已经变了,但荣耀是不灭的。感谢曾经的陪伴!此号废弃,江湖再见!

[喻黄][古风]苏幕遮(下)

    

(五)

  

  三日后这一良辰吉日,过了午后便天色愈沉,黑云从东边滚滚而来,压得人胸口发闷。

  愿与不愿,夜晚还是如期而至,不久前才完工的新府灯火通明。宾客满座,热闹非常,仪式行毕,还要酒过三巡。这样的场合,相熟不相熟的远近亲朋齐齐来到,混乱喧杂,根本注意不到哪里有异常之处。黄少天整晚都刻意避着喻文州,一来为降低对方的防范,二来……也是他不愿一身吉服出现在喻文州面前,见了面怎么也不自在,也就无话可说。

  大喜的日子,酒是一定少不得的,黄少天酒量好,武功也好,又提了十二分精神,估摸时候差不多便佯醉被扶进洞房。

  二皇子妃究竟是什么模样,黄少天也不曾见过,只得知自幼习武,想来从身材也应该看得出,岂料一见,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纤弱美人,唇红齿白,眼波流转,好不动人。怕是任谁也不忍对这样的女子疾言厉色,怎能与行刺之人联系在一起?见此光景,黄少天不由得暗自忖度,恐怕喻文州的提醒是对的,故意让他见到那日谈话,就等他有所反应了,但也说不准……

  一道惊雷炸开,随后淅淅沥沥下起了雨,很快雨势愈大,黄少天定了定神,屏退了下人,把窗户一一关好,才走到床边坐下。

  美人不惊不惧,袍袖掩口,羞涩一笑,垂眸敬上一杯酒,黄少天接过酒杯拿在手里,并不饮下,镇定开口:“你的事,我全都知道了。”

  试探而已,原以为还有一番故作不知的辩解,谁料她只是轻叹道:“久慕二殿下大名,早知瞒不过。小女子此番受制于人,怪只怪曾经看错了人,留下了把柄,如今愿助殿下一臂之力,殿下若信得过……”

  “自然信得过!”黄少天急迫地问道:“你说就是。”

  “实不相瞒,这酒中有毒,殿下想必已经察觉。按照原本的计划,您定然会逼问我,这时以惊叫为号,埋伏在屋后的人就会闯进屋来。原本是要烧了这府邸的,可不想雨下得这样大,只好作罢。”

  黄少天一边听着,一边连连点头,“计划不错啊,你还是依计行事就好。”

  “这怎么行!”

  “不然的话,他们不会放过你的。放心,我既然知道这些,就不会有事了。”黄少天无所谓地笑了笑,抬手一扫,酒杯落地,同时骤然提高声音,“竟敢在酒中下毒?说!是谁让你来的!”

  佩剑出鞘,美人花容失色,惊叫一声,瘫倒在地。立时,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,数把长剑齐刷刷指向黄少天。黄少天毫无惧色,拔剑相迎,奈何对手实力不俗,且人多势众,很快落于下风,一招不慎,被人剑指咽喉。空气瞬间凝固,无人再动,黄少天惊讶道:“怎么,不杀我?”

  只有小说里的对手才会冷笑一声把前因后果详细道来,现实中并无人答话。为首那人一招手,其余黑衣人迅速上前将黄少天捆了起来,用浸了药的手帕捂住口鼻片刻,见黄少天失去知觉,仍将双眼蒙住才将他带走。

  

  黄少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,身处一间简陋的屋子,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此地有重兵把守,想来是被软禁在此了。这时门被推开,进来的却是二皇子妃,快步走到近前,焦急万分地低声说道:“殿下,您不是说会没事么?”

  “我是没事啊,你看。”黄少天活动了一下身体,并无异样。

  “他们将您软禁在此,快想办法逃出去吧,不然恐怕有危险--”

  “哪里逃得出去呢,这么多人把守!”

  “也是……不过我可以帮您送信出去,要不,殿下您写信给信得过的人,比如那位喻大人,不是都说他有才华么,一定能想到办法救您的!”

  “也好吧,容我想想写些什么为好。多谢你了,自己小心。”

  皇子妃点头:“我不能在此久留,天亮再来。”

  

  这屋里空荡荡的,只有一把椅子、一张破旧的木桌,桌上倒是放了一个茶壶。黄少天坐下来,打开壶盖看了看,又盖上,转头说道:“可惜,里面是水。”

  身后便有人应道:“反正你又不喝茶。”

  “谁说的,我是不品茶,解渴还是好的。”黄少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,“就知道你在。”

  “没想到你能将计就计到这一步,还以为过不了美人关呢。”喻文州笑着说道。

  “没办法,我又不是英雄。有本事他们派你来啊,你亲手喂我那杯毒酒,我说什么也要喝。”黄少天站起来拉着喻文州,“文州你坐会儿。”

  喻文州说:“言归正传,目前一切如我所料,你那皇子妃假意助你,实则拉你步步入局。等你如她所言给我写了信,他们就有办法造出你我二人联手篡位的证据。不杀你,而是要给你安个罪名,谋虑深远,可不是大皇子能够想到的。”

  “是啊,要不是你之前多次提醒我,我未必想得到这么多。那些蒙面人是有两下子,可还是差得太远,我是看出他们招招避开要害,不欲置我于死地,才留了力。好容易假装昏过去,谁想这些人小心得很,还要蒙住我的眼睛。”黄少天缓缓点头,忽然问道,“哎等等,一切如你所料是什么意思?”

  喻文州耐心地解释:“就是局面在我掌握之中的意思。”

  “之前可不见你这么有把握!我可是、做好了最坏的打算,你倒好。”黄少天想到那天晚上的事,指尖快要戳到喻文州脸上去,“喻文州,你欺人……”

  “你情我愿的事情,怎么都推给我。”喻文州握住眼前的那根手指晃了晃,“真的生气了?”

  黄少天斜睨他一眼,“大事当前知道吗?都给你记着了,秋后算账。”

  “少天,你把衣服脱了。”喻文州忽然说。

  “干什么你!”黄少天大惊。

  喻文州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我看见这身喜服,心情不太好。”

  “哦,这样啊,”黄少天咳嗽一声,迅速把大红喜服脱下来扔到一边,“我就觉得碍事得很,你不说我都忘了。”

  因为心中早有算盘,他是事先穿好了衣裳的,外边又加了这一件,只待需要之时一脱了事,免得妨碍行动。可这一夜事端诸多,确实没有什么需要他施展的,也就没有在意。

  喻文州悠悠叹了口气:“若是真的碍事,还会忘了?”

  黄少天眨眨眼睛:“心思全都在你身上了,哪里还记得这件破衣服。”

  论能说会道,谁能比得了黄少天?

  “秋后算账。”喻文州敛了笑意,“少天,事情我已经告知皇上,如今是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。别的你不用担心,只是此事之后,太子之位可就定下来了。你有何打算?”

  黄少天的神色认真起来:“我倒是有一计。”

  

  

(六)

  

  次日大皇子禀报皇上,黄少天自觉无法成为太子,索性同喻文州联手密谋皇位,放出谣言蛊惑人心,更于大婚之夜醉酒吐真言,不满此番赐婚,怒摔酒杯对皇上口出不逊。现已将其软禁于后院,并有截获书信在此。

  皇帝听后意外地一言不发,这时有人来报,禁卫军已在大皇子府中捉拿心怀不轨之人,其中二皇子妃已经将事实全盘托出,与喻文州几日前的预测相近。皇帝命人带二皇子妃上来,却得知人已服毒自尽,只留下一言称一切都是自己的主意。

  大皇子被押入大牢。而有人放火烧了其府邸,雨后天晴,日头正晒,东南风力道十足,黄少天尚被囚禁在后院西北角平素无人问津的屋中,紧靠柴房,禁卫军有找到此处的,也无法进入其中,待火扑灭,屋中只有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。

  喻文州身体本就孱弱,悲痛之下竟一病不起,数月后病逝。

  

  “都说了是下下策。”黄少天坐在湖边拔草喂马,一边感慨,“我想不到别的,你怎么也不拦着我。”

  喻文州一笑,“我自私,只想着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了,若是仔细推敲,顾这顾那的,哪里还有今天?”

  “可是这故事未免太悲惨了,还有些不靠谱,尤其是你那个悲痛而死。”

  “你的死瞒过去就够了,没有人会追究我的死因,我走前已告诉父母实情。何况,殉情之事也不算罕见吧。”

  “殉什么情,是朋友!”

  “为挚友离世悲痛而死的故事,古书上也是有的,有何不可?”喻文州顺手向水里扔了一颗石子,溅开一片水花,“重要的是,百姓失去了一个好皇帝。”

  “算了吧,真是好皇帝的话,会做出这种事来吗?再者,要是做了皇帝,你说--我要是公然纳你为妃,会怎么样?”

  “还是不要想了。”喻文州悠悠说道,“三皇子就快满月了吧,但愿他长大别像他两个哥哥那样,不着边际。”

  黄少天站起身来,拍了拍身上的土,翻身上马,“没办法,我就不适合在宫墙里边待着,虽然从未想过真的有一天可以摆脱那种生活,而且是和你一起。现在我们可以浪迹江湖、行侠仗义,为民除害,做一回大侠了。”

  “最后找个地方定居下来。”喻文州补充道,“还算圆满。”

  两人有说有笑,长鞭一扬,马儿嘶鸣一声,扬尘而去。

(完 · 七夕快乐?)

© 路人C | Powered by LOFTER